衛武營本事
拿獎後，可以更肆無忌憚地唱想唱的音樂——專訪魏如萱談新專輯、還有爵士樂
撰文｜戴居
攝影｜好多音樂提供
2020 年，曾不停與金曲獎錯身而過的魏如萱，拿下了人生的「大賞」。歌唱近 18 年來的堅持與累積，在那一霎開花結果——爾後，不僅接了更多的廣告代言，她的名字亦被更多人聽見，終於擁有秒殺兩場小巨蛋的票房實力。昔日，那個被媒體戲謔唱歌怪腔怪調的女孩，而今成為這世代最具代表性的嗓音。
近來，魏如萱除了正準備小巨蛋演唱會外，也即將在衛武營演出《葡萄園裡的Bossa Nova》爵士音樂會。她總透過不同展演空間的呈現、音樂風格的轉化，讓台下的觀眾感受到音樂，之所以會被稱作是這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的原因。
「這張專輯《Have A Nice Day》，最初是為了搭配小巨蛋演唱會檔期才決定要發行的。」沒想到的是，2021 年中疫情突然加劇，讓經紀公司原先幫魏如萱根據演出日期所規劃的宣傳排程瞬間喊停。回想這個過程，魏如萱笑說：「因為演唱會要先來，公司團隊請我想一個名字，但當時專輯連一首歌都沒有，我只好取了一個較中性的字眼，『Have A Nice Day』。你看到這句話，會聯想到黃色笑臉，瞬間變得很開心。這句話，太能包容生活裡每一件大大小小的事情了。」
如今，《Have A Nice Day》這個命名，在疫情顯然已成為日常的當下，看起來更像是一種祝福——不管生命是好是壞，現實就是這樣子有起有伏，自己要有能力把日子過得更好。
嚴肅的話，要輕輕地唱
新專輯延續著前作《藏著並不等於遺忘》討論生離死別的題目，只是化作更細微的內心觀察。對她來說，每當想起那些相繼逝世的家人、愛貓，以及好友，心裡就像被餘震一般，久久無法自己。雖然無法得知何時才能從悲痛中脫離，但要盡可能讓自己能舒坦一些，「很多時候只有自己才能夠安慰自己，對自己說『沒事沒事，不要哭』，我想要表達的情緒就是這樣子。」魏如萱並不想讓這份情感變得沈重，她反倒希望能用更稀鬆平常的方式表達出來。
於是，講述「心裡一直有著過不去的坎」的新歌〈沒事不哭〉，便選用澀谷系風格作編曲。「當我聽到澀谷系音樂時，即使嚴肅的主題，都能變得輕盈，彷彿穿著短褲、白襯衫去海邊的感覺。」然而，比較少人知道的是，這首歌原本叫做〈沒事沒事〉，差一點成為魏如萱招牌疊字歌宇宙的一員。「會改名是個意外，某天在錄音室亂聊天，唱一唱覺得『沒事不哭』剛好諧音法語的『Merci Beaucoup』，蠻酷的。」
魏如萱說，原本在拿到金曲獎最佳國語女歌手後，曾起心動念只想發行一張聽感較愜意的專輯，她甚至還把對家人的愛通通收藏在裡面——開場曲〈奶奶〉便是寫歌送給從小照顧她長大的奶奶；她也把對兒子路易的關愛收進〈變形金剛〉裡，詮釋「為母則強」的心境。
她坦言，自從當了媽媽以後的「Have A Nice Day」，是只要小孩平安健康就好。「單親家庭長大的我，奶奶就是我的母親，現在所擁有的都是她教會我的。不過大家覺得成為『媽媽』，理所當然就是一個『媽媽』，但從沒有人會告訴你，要怎麼當一個媽媽。變成媽媽的每一天都是學習⋯⋯」這仍是魏如萱還沒找到答案的疑問。
音樂上最親密的夥伴
當然不只成為人母需要練習，亦讓製作模式之於現階段的魏如萱掀起不少波瀾。在製作《藏著並不等於遺忘》時，魏如萱遭逢許多初育兒的焦慮，她與製作團隊還得配合路易的作息節奏，重新調配工作模式；到了《Have A Nice Day》籌備期，自己的孩子年齡稍大些，她才有多一點零碎時間進行創作、參與製作。
「我會變成媽媽是人生的意外，還記得當時醫生告訴我，自己的身體狀況很難懷孕，結果才試一次居然就有了。就像這張專輯，我最一開始只想要簡單的音樂，結果音域最寬、最難的都在這裡！」她說。
新專輯同樣找來魏如萱已合作多年的 Lovely Baby 成員們——陳建騏、黃少雍、韓立康擔任共同製作人。他們一直以來都是魏如萱在音樂上最親愛的夥伴，甚至是宛如家人般的存在，讓魏如萱總能怡然自得地長成喜愛的音樂模樣。
魏如萱說，在數位封面視覺上，這次會選擇頭戴宛如巨帽般的花藝，想藉此象徵「美好的事物都有重量」。這個念頭，亦是她在 2020 年得到金曲獎後，最大的體悟：「儘管上台是用『魏如萱』這個名字去領獎，但我不覺得那是我的，因為在一張專輯的背後，有很多幕後製作團隊在幫助我。我想表達的是，我不再只是我自己一個人。」
「還有歌迷，他們也是在背後乘載我的人。我一直對自己的外表很沒自信，但他們總自帶濾鏡看我。每次被他們鼓勵，還會覺得是不是在騙我？我常懷疑自己並有沒有那麼好，但後來發現票都賣完了，且歌迷也越來越多。我才說服自己，人家都覺得你很好了，到底是在沒有自信什麼？你應該要更努力，把更多好的一面傳達給他們。」
未來想做一張 Bossa Nova 風格的專輯
那得獎之後，接下來呢？魏如萱笑答，「Check list 雖然打勾了，但我還是可以在這些打勾的清單裡面，繼續 enjoy。金曲獎可以有一就有二，小巨蛋也再『加幾』座，但只有小孩暫時沒有要『+1』。我已經發七張專輯，而且我還拿到獎了，終於不用再害怕被別人說唱歌怪腔怪調，可以放心繼續挑戰各種風格！」
追問在音樂上，還有什麼想嘗試的？她回想曾說過，有一項是想創作整張都是 Bossa Nova 風格的專輯。當然會有這樣的動機，是有脈絡可循，梳理魏如萱過往作品，亦會發現有不少首爵士風格的編曲，從自然捲時期的〈老處女〉、〈孤獨的芭比沒有人理她〉到個人作〈問號〉、〈歪〉、〈兒歌〉、〈大賞〉，還有一首歌曲〈海鷗先生我愛你〉更致敬了已逝世的 Bossa Nova 之父 João Gilberto。
爵士樂，對於魏如萱是更自由自在的樂種。問她演繹這類曲風，有什麼特別要注意的地方嗎？魏如萱想一想：「唱華語流行歌，在口氣上、情緒上需要注意許多微小的細節。但如果唱爵士樂，反而是區塊性、很像申論題，你必須在拍子裡自己找飯吃，你玩得出來就是你的。 」
近幾年，她接受小號手魏廣晧的邀請，2020 年在臺中歌劇院、2022 年則在衛武營舉辦爵士音樂會演出。談起第一次演出，魏如萱很深刻：「當時，跟一群很厲害的爵士樂手一起練團，我坐在中間，當管樂一吹，我的詞就掉下來了，我既震撼又緊張。因為唱爵士沒辦法聽 click，節奏太 free 了，我擔心如果自己唱得太快，他們會跟著我變快。我只能一邊唱歌、一邊按大腿數拍子。」
幸好，演出的結果並沒有令她洩氣。「能在音樂廳舞台上的經驗也很特別，台下很多觀眾都是老人家，我沒辦法像平常在舞台上罵歌迷什麼的。我就是唱，但那個感動可能是更多的。表演完，有看到他們很開心在『Bravo』！」
會有這樣的共鳴產生，也許是因為每次表演、每次歌唱，魏如萱總毫不保留地分享自己熱愛的一切，歌迷亦會被她豐富的情緒語言所渲染。或許，她並不知道，其實「魏如萱」三個字在許多人心中，就是那一句能夠賦予龐大能量的「Have A Nice Da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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