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營本事
一時失志的劇曲奇才普契尼,如何二創悲戀故事《瑪儂.雷斯考》,開啟義式歌劇最後盛世
©Tiberiu Marta/Slovene National Theatre Maribor
文|故事 Storystudio 編輯部
當自己的前一部作品大挫敗,你會不會一蹶不振而從此封筆?但有位義大利新生代作曲家,竟然轉而挑戰早就膾炙人口的故事,逆轉的勝率又有多高?這就是普契尼醞釀《瑪儂・雷斯考》的開端——等等,《瑪儂・雷斯考》聽起來陌生,但普契尼怎麼好像蠻耳熟的?
要說到源自古希臘戲劇復興的歌劇,很多人的第一印象是《魔笛》的花腔夜后,也有人會聯想到它在近代衍生的「音樂劇」。但如果是音樂課沒被借去考試,有認真聽課的同學,可能也會想到《杜蘭朵》裡引用了〈茉莉花〉曲調、或《蝴蝶夫人》的異國戀情。
這兩部的作曲都是出自於普契尼,這位今年正逢逝世一百年的歌劇才子之手。
從東方色彩的劇目認識普契尼,對我們來說是很自然的事,也看得出離我們的年代其實不算遠的他,正好捕捉到了東西方文化碰撞的時期。不過,倒也是因為他的《瑪儂・雷斯考》首演即大成功而拉抬了聲望,才能在更財富自由的狀態下專心創作,一再超越自己。
甚至有的觀眾會隱約察覺,《波希米亞人》裡纖弱的咪咪、冷豔的杜蘭朵公主、以及名為蝴蝶的日本藝妓,都帶有「瑪儂」這位主角她悲劇戀情的影子,更讓人好奇究竟《瑪儂・雷斯考》是什麼樣的故事?這要先讓我們回到三百年前法國,一位傳奇作家的書裡。
當時有一位名叫普弗的法國年輕人,因為弒父而展開他周遊列國的流亡生活,被人稱為「流亡者普弗」;浪子回頭的他,最後意外地成為修道院院長,而以「普弗神父」留名於世;但讓普弗留名的,還包括他用流浪的經歷寫成的小說。
其中最後一章便是名為德・格里厄的騎士與瑪儂・雷斯考的愛情故事——或許就是這位浪子神父親眼目睹的苦戀也說不定。
攤開故事會發現,它有點像「愛情和麵包該選哪個?」的波旁王朝版——男主角換成法國的貴族子弟德・格里厄,女主角瑪儂則是差點進了修道院的平民少女;然而瑪儂卻為了金錢,在富大叔與男主角間搖擺,最後陷入賭上清白與性命,只為和真愛廝守的悲劇下場。
普契尼深受故事感動,還被後來的評論剾洗 (khau-sé):「他愛上了瑪儂,不只是劇中的人物,更是他生活的一部分」——堪稱最早的二次元追星族,瑪儂我推(設計對白)——苦思下一部作品的他當然心動得想改編,但可惜的是普契尼想要做的,前人們都做過了。
無數改編中最受歡迎的,是法國當時的名作曲家馬斯內,在 1884 年首演的《瑪儂》。
有多受歡迎呢?《瑪儂》在巴黎歌劇院上演好幾年不曾間斷,不可能不知的普契尼卻有點任性地說:「為什麼不能有兩部瑪儂?瑪儂都可以有兩個情人了!」繼而為了心愛的角色,歷經三年才和伊利卡與賈柯薩(後來的《波希米亞人》、《蝴蝶夫人》也是由他們編劇)一起完成了《瑪儂・雷斯考》這部巨作。
不過,十九世紀末的歐洲是民族國家成形的年代;王親貴族的想像話題,已經不如社會上的平凡人物般引發共感。一部刻畫封建王權下,貴族愛情故事的篇章,又該如何順應潮流?普契尼有他明瞭的答案:「戲劇就是要吸引人心、攫取人心、感動人心。」
除了巧妙結合法國古風曲式與當代的華麗交響,本來就張力滿滿的故事,更由編劇精心鋪埋新情節,搭配濃烈的抒情敘事,讓筆下的瑪儂比起法國版的煙花粉味,添上了當時義大利寫實主義歌劇風潮下,既澎湃又絕望的激情,直抵瑪儂「愛著較慘死」的結局。
而不同於原著「見異思遷,心地不良」的頑劣形象,普契尼讓筆下的瑪儂多了些天真爛漫——比起純粹的拜金,這樣的瑪儂是不是更讓人有帶入感呢?
值得注意的是,普契尼版更把故事場景一路從法國本土,延展到美洲的紐奧良(在原著的時代下仍是法國的殖民地)。作為罪犯被流放的瑪儂飢寒交迫,在新大陸的荒漠中倒臥德・格里厄懷裡的一幕,想必為當時的觀眾帶來亡命天涯的幻想,落幕後仍久久無法自已。
後世看來,沒有《瑪儂・雷斯考》,就不可能促成多產的普契尼,為歌劇的黃金時代寫下最輝煌的終章。一個荒唐的軼事是他因為這部歌劇而翻身,興奮添購了當年的「快時尚」——汽車。從此愛上飆車的他,卻樂極生悲出車禍撞斷腿,就是故事的番外篇了。
如今回頭看這段谷底登天的過程,只能說普契尼本人就活得和他筆下的歌劇一樣精彩呢。
節目資訊
9/5(四)-9/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