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營本事
不一樣的拉圖,不一樣的BRSO
©BR _ Astrid Ackermann
文|吳毓庭
拉圖攜手BRSO,為什麼讓人期待?
2023/24樂季起,拉圖爵士成為巴伐利亞廣播交響樂團首席指揮,接任楊頌斯逝世後,懸缺已久的位置。他在接受「慕尼黑藝術文化中心」(Gasteig)專訪時,說明了他與BRSO的關係:「一方面,我可以感受到庫貝利克(R. KUBELÍK)在這個樂團中留下的精神……一方面,也可以感受到與團員緊密的連結。」
庫貝利克是BRSO第二任首席指揮,也是拉圖的年少回憶。這位指揮大師在60年代,曾與巴伐利亞留下了馬勒交響曲全集錄音,演繹出相當明快、俐落的版本。後來樂團又經過戴維斯(C. DAVIS)的抒情優雅、馬捷爾(L. MAAZEL)自信神采薰陶,到楊頌斯手下,巴伐利亞擁有更細膩的情感表現與室內樂質地。
而一向充滿激情的拉圖,又將如何與較內斂的BRSO同行?結果讓人驚喜。或許是兩者調和,取得恰好平衡,也或許是拉圖心境更趨悠然,在2021年,他與樂團錄製的馬勒第九號現場,無疑是近年最精彩的錄音之一。
該專輯獲得了金音叉獎、超音獎與《留聲機》雜誌編輯推薦等殊榮。音樂一開始的法國號、豎琴與中提琴互動,非常具空間感,繚繞如星系。第二樂章的蘭德勒舞曲氣韻生動,果決與優柔、解決與未解決的和聲,都有非常細緻的刻畫。整體而言,格局既寬廣又深邃,比他在2007年與柏林愛樂的錄音更加亮眼。
帶著這樣的成功,拉圖以馬勒第六號作為上任樂季重點,並同樣由自家廠牌發行了現場錄音。從這張唱片,我們再次感受到拉圖已然脫離技術高超、感官性強的路線,將其對生命的感悟融入每個樂句。
馬勒第七有哪些「聽」點?
從第九號的看盡滄桑,到第六號的義無反顧,拉圖在上任第二個樂季,安排了他形容是「最與眾不同的」(black sheep)的第七號作為重點,接續兩首極端之作。
馬勒第七號創作於1904年,此時他才與艾爾瑪結婚不久(1902),兩個女兒也相繼誕生。在這幸福時刻,他先創作出俗稱「悲劇」的第六號,抒發對生命終將傾頹的悲觀。第七號則轉身投入了奇幻風格,好像在挖掘自己的潛意識,並在第二與第四樂章加上「夜之歌」標題,強調不明朗的氛圍。
根據馬勒自述 ,整部作品就像是從黑夜邁向日出。第一樂章從送葬進行曲開始,一路上經歷恫嚇與恐怖,中途偶爾出現柔軟、綺想般的第二主題群,彷彿以漫漫長夜刻畫生命實相。第二樂章很可能受林布蘭《夜巡》啟發,大小調性刻意變模糊,以凸顯明暗色彩,整體像抵達夢境更深處,透過牛鈴、民歌旋律,喚起遙遠記憶。第三樂章完全被危險籠罩,此時作曲家已不像在第一樂章裡,遠觀一切,而是被魔鬼帶著旋轉,跳出死之舞。
第四樂章緩下來,馬勒特別使用吉他、曼陀林等撥絃樂器,營造感性悸動,於夢境尾聲表達對人世的深情。第五樂章由鼓聲帶出輝煌旭日,乍聽會感覺只是喧囂慶典,但整個和聲從歡愉歌唱、壯麗聖詠,到重現第一樂章的黑暗,與越來越多不和諧音加入,形成世紀末的混亂場景。
有趣的是,對於最後收尾,拉圖認為:「第五樂章的光,不像戶外的自然光,而是劇場裡炫目的光。」難道這首作品在他眼中,是對舞台生涯的體會與告白?如果是,就更讓人期待他將述說出什麼樣的「夜」裡心思,並掙脫出現在的自己。
©BR _ Astrid Ackerman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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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2/5(四)19: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