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營本事
戴佐・朗基:謙沖自牧又卓爾不凡的鋼琴大師
文|焦元溥
【2025衛武營國際音樂節】邀請匈牙利鋼琴巨匠戴佐・朗基(Dezsö RANKI)演出,除了有獨奏會《朗基的鋼琴宇宙》,還有與指揮簡文彬、高雄市交響樂團合作的閉幕音樂會《四種氣質》,兩場節目以多樣的曲目選擇與演出配置帶給樂迷兩種截然不同的聽覺盛宴。
自十九世紀後半至二十世紀中,匈牙利出了極多傑出鋼琴家,其中不少人還成為絕佳指揮,引領整個時代風騷。究其原因,匈牙利馬札爾民族普遍而言本來就對音樂充滿熱情,而李斯特、杜赫納尼和巴爾托克等名家,透過教學、演奏與作品,更建立並鞏固了此地鋼琴學派的偉大傳承,一種融合維也納傳統,卻又添入印象派語彙的風格。匈牙利鋼琴家、指揮家、作曲家柯奇許(Zoltán KOCSIS,1952-2016),就曾表示在奧匈帝國體制下,昔日匈牙利音樂家多數仍去維也納進修,使得維也納傳統成為匈牙利學派的核心。但巴爾托克和高大宜在二十世紀初把德布西介紹到匈牙利之後,既為鋼琴演奏帶來新的技巧與聲響,也讓德奧傳統不再主導匈牙利學派。
如此特色,在柯奇許、席夫(András SCHIFF,1953-)與朗基身上,可說找到最好的典型。世稱「匈牙利鋼琴三傑」的他們年齡相近,在李斯特音樂院都是同學,都和卡多夏(Pál KADOSA,1903-1983)、拉杜許(Ferenc RADOS,1934-)和庫爾塔克(György KURTÁG,1926-)等重要名家學習,也都獲得極為可觀的成就。三人中成名最早的是朗基。他18歲即獲舒曼鋼琴大賽冠軍,從此演奏邀約不斷。在匈牙利他是國寶級演奏家,曾於1978和2008年兩度獲得該國最高文化榮譽 Kossuth獎。我曾在布達佩斯聽他演奏布拉姆斯第二號鋼琴協奏曲,親眼目睹朗基的頂尖技藝與深受樂迷愛戴的程度。雖然除了和太座合作的鋼琴重奏錄音,他已超過二十年沒有錄製獨奏與協奏,以致很多愛樂者忽略了他,但朗基仍然保有頂尖演奏實力,詮釋還更上層樓。「音樂很重要,非常重要,但是,我的花園更重要——這不是說我愛園藝多過音樂,而是我認為一個健全平衡的人生,比只追求音樂來得重要。」朗基說到做到,近年來更是少出遠門。這次他難得來臺,愛樂者絕對要把握如此珍貴機會。
就曲目而言,這次朗基的獨奏會帶來海頓、舒曼、李斯特和德布西,既是匈牙利鋼琴學派的經典守備範圍,也有他千錘百鍊的心得。海頓曾在匈牙利貴族府邸任職多年,匈牙利音樂家對他也有一種獨特的親切感。朗基就說「我開過好幾次全場海頓獨奏會,每次彈他的作品,都讓我覺得是打開窗戶呼吸新鮮空氣,非常愉悅且享受。他的音樂直接明確,沒有什麼隱含的奧義或哲理,但你也永遠猜不到下一步會是什麼,想法驚奇有趣又總是清楚乾淨。」至於讓他成名的舒曼,朗基則有全面且深入的鑽研,尤其想要推廣其精采但少被演出的創作,比方說這次要彈的《幽默曲》。「我覺得它被標題害了。現在大家看到humor就只想到「幽默」,而不知humor原來是「身體中的液體」,指人的各種性情。」是的,此曲應該稱作《性情曲》,而「《性情曲》關乎各種性格,而不是幽默,而各種性格在此有相當好的發揮與平衡,和《克萊斯勒魂》是同一路的精彩作品。不只此曲,舒曼很多作品的標題都無法概括他的音樂,音樂還是比文字更廣大。」
朗基擁有非常優美的音色,樂句琢磨優雅迷人。一如柯奇許所言,德布西本是二十世紀匈牙利音樂的重要元素,而朗基的德布西,可謂展現出匈牙利學派對印象派音樂的深刻體會,既有精妙聲響控制又兼具內涵。至於李斯特,那是朗基著力最多的作曲家之一。這次要演奏的第二號鋼琴協奏曲,是鋼琴與樂團高度整合的偉大經典。超技與哲思於此融合為一,濃烈的情感表現更呈現作曲家鞭辟入裡的自我剖析與敘事訴情,是朗基最拿手的曲目,必然能給聽者帶來啟發。
「音樂很好,但為了音樂而失去人生,那所得到的音樂,或許也不會是當初想要追求的那種面貌了。」期待這位身心平衡,演奏也海納百川的鋼琴大師造訪衛武營,為我們帶來他具有深刻修養的不凡見解。
了解更多
熱門標籤
推薦閱讀
跨越那座山、踏過那片海,聽見波麗露在高雄
「…所有舞者手牽手,朝著我們左邊的觀眾群站定,他們大聲尖叫著,隨即倒地…,一些舞者爬起來,朝不同方向吼叫後再度倒下… …,身著紅色洋裝的舞者起身,甩了甩頭髮,環顧四周,從背面看上去似乎有些困惑… …」
神祇般的愛與恨,Emma Rice 的《咆哮山莊》如何重塑經典?
原本在小說《咆哮山莊》裡,主角希克里斯夫是一位英國的孤兒,可是導演Emma Rice對於幾年前,法國加萊難民營(Jungle de Calais)的非法移民偷渡到英國引發熱議的事,讓她深感氣憤。於是她做了一點挪動,將希克里斯夫變成是一位膚色黝黑的難民小孩(戲中用操偶的方式來呈現)。從這個點,我們就可以知道,由英國國家劇院、布里斯托老維克劇院、約克皇家劇院三館所共製,於2021年底首演的舞台劇《咆哮山莊》,並不是在講一個十九世紀的愛情故事,而是在談我們這個時代的愛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