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營本事
彈無虛發的劃時代經典~淺談韋伯的《魔彈射手》
文|呂岱衛 廣播音樂節目主持人、音樂雜誌主筆
韋伯(C.M.Weber, 1786-1826)可說是古典音樂史上十分獨特的存在。他出生於德國北部的奧伊廷(Eutin),在那個日耳曼地區仍被視為文化偏鄉、獨尊維也納與巴黎為全歐音樂中心的年代,他在日耳曼境內卻早已享有盛名。在他的作品中處處可見來自日耳曼民族的文化底蘊,在國族主義方興未艾的德意志人們心中撒下啟蒙種子,因此若要將韋伯視為19世紀國民樂派的先驅似乎也不為過。
雖然韋伯只活了短短四十年,但他卻留下了大量、多元的音樂作品,舉凡交響曲、室內樂以及多部在當時膾炙人口的德語歌劇。而在這些作品中影響最為深遠的莫過於上演於1821年的《魔彈射手》。在那個義大利歌劇當道、德語歌劇自莫札特之後看似後繼無人的處境下,韋伯所創作的《魔彈射手》被譽為德國浪漫主義歌劇先河之作。雖然劇情仍不脫光明戰勝黑暗、有情人終成眷屬等俗套,但新穎的音樂手法、流暢的敘事方式以及濃郁的民族風格都讓德意志人民在飽受拿破崙侵略後所激發的民族意識有了完美的出口,同時也讓後世如華格納、理查.史特勞斯在內的音樂家激賞不已。
《魔彈射手》所流露的民族情懷隨處可見,例如第一幕開場農民們歡慶勝利的合唱,無論是純樸的曲調或粗獷的節奏都具有明顯的鄉村音樂特質;而接下來充滿波西米亞風情的圓舞曲、如同民謠般的〈獵人合唱〉,這些音樂與歌曲在在顯示了德意志民族的豪邁性格。韋伯將這些「接地氣」的元素融入歌劇裡,讓《魔彈射手》成為了德意志民族的精神火炬,點燃19世紀德語歌劇的傳承之火。
此外,韋伯也在這部歌劇中以細膩的音樂語彙揭露角色內心的衝突與情感變化,端看主角馬克斯在第一幕中所演唱的詠嘆調〈越過森林、越過原野〉,從起始的宣敘調陳述那「無法忍受的痛苦」開始,到木管截斷情緒、喚起他對愛情的幸福想像為止,音樂如同洗三溫暖般從淒苦到甜蜜。隨後氛圍再次驟變,原來是黑暗力量浮現,最終音樂便在各種情緒的拉扯中結束,留下震驚與絕望的情緒。如此大膽卻又細膩的手法可謂前無古人,韋伯奠定了讓樂團來「說故事」的重要概念,至此也與重視歌曲呈現的義大利歌劇正式分道揚鑣。
從上述分析可得知《魔彈射手》有別於傳統義大利歌劇最大的區別在於樂團介入歌劇敘事的程度更甚以往,而在序曲中的音樂設計更能落實此一觀點。在這部歌劇中,首先傳入耳中的是由四把法國號所奏出的民歌曲調,這樣的音樂巧妙地勾勒出一幅恬靜的鄉村景色。隨後出現的魔鬼主題攝人心魄,而韋伯也在此揉入了代表主角馬克斯絕望時的音樂與第二幕終場時著名的狼谷音樂。來到第二主題,我們聽到的是象徵女主角阿嘉特與馬克斯純真愛情的柔美旋律,韋伯自阿嘉特的詠嘆調中摘取甜蜜的曲調,先行植入觀眾腦海,讓序曲同時具有提示劇情的作用。接下來的發展部則讓馬克斯主題備受威脅,阿嘉特的主題也越來越詭異,每一次的長號出現都如同黑暗力量的肆虐。直到再現部之後,原本甜美浪漫的主題頓然消失,當眾人以為黑暗力量就要凌駕一切之時,樂團在高潮處奏出了光輝燦爛的C大調主和弦,象徵光明終於戰勝黑暗,而最終出現的阿嘉特主題則如同勝利凱歌,讓全曲在明亮的尾聲中結束。如此精彩的序曲完全體現了浪漫主義中的英雄特質,而此時的貝多芬還正與第九號交響曲奮鬥呢。
《魔彈射手》首演於1821年的6月18日,而那天正是拿破崙滑鐵盧戰役六週年紀念。我們無法得知這樣的安排是刻意為之還是純屬巧合,但可以確認的是《魔彈射手》的首演讓德語歌劇從此有了一片天,它啟發了華格納的「樂劇」理想,也讓歌劇藝術有了更豐富、更多元的想像。今年九月,《魔彈射手》即將在衛武營進行演出,無論您是否聽過這部歌劇,都誠摯推薦您走進歌劇院欣賞這齣劃時代的經典之作,相信一定能讓您的歌劇欣賞之路補上那最重要的一塊拼圖。
節目資訊
9/8(五)19:30、9/9(六)14:30、9/10(日)14: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