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武營本事
重塑伊甸園─狄杜娜朵的自然頌歌
文|陳效真(音樂文字工作者)
「伊甸園」(Eden)一詞源於《聖經》創世紀,象徵著一片美好無瑕、人類與自然和諧共處的樂土。美國次女高音狄杜娜朵(Joyce DiDONATO)在她二○二二年發行的個人專輯中,借鑑「伊甸園」中自然平衡與共生的理念,透過詠嘆調和歌曲探索人與自然界之間的珍愛與破壞。她希望通過這些橫跨數世紀的音樂作品,啟發聽眾的思考,在心靈深處重塑,甚至創造出一個全新的伊甸園。
對狄杜娜朵來說,大自然始終有一股強大的吸引力。面對生活的低潮時,她常以山中散步、夜晚賞星或是在海中游泳讓自己立刻忘卻煩憂。一次非洲之旅讓她親眼見證動植物間食物鏈的精妙平衡,使她意識到自己也是這個自然界循環的一部分。當全球因新冠肺炎疫情陷入混亂時,她見到種植的鬱金香輕鬆破土而出、展葉開花,散發出淡雅的芳香,這讓她從另一角度重新審視這個世界。
狄杜娜朵不是唯一一位透過音樂詮釋人與自然互動的藝術家。在「伊甸園」專輯發行前約四個月,女高音弗萊明(Renée FLEMINGl)也出版專輯「自然之聲」,收錄由佛瑞、葛利格及其他二十世紀作曲家所創作與大自然相關的歌曲。然而,狄杜娜朵的專輯曲目更為廣泛,並且延續先前專輯「戰爭與和平」以歌劇詠嘆調深入探討生死、戰爭亂世與寧靜的製作概念。兩張唱片除了主視覺有一致性,狄杜娜朵更進一步結合舞台設計、燈光與戲劇效果,在音樂會舞台打造出一場融合音樂與視覺藝術的劇場體驗。
出生於美國中西部堪薩斯州人口非常稀少的普雷里村(Prairie Village),狄杜娜朵的音樂事業起點並不順利。原本這個「中西部天主教小鎮女孩」只想成為合唱老師,但是就讀專門訓練歌劇表演的費城聲樂藝術學院時,她萌生成為獨唱家的念頭。只是,當時沒有人認為她能如願。二十七歲成為休士頓歌劇工作室學員後,老師要求的第一件事,就是重新學習歌唱技巧。這一「重練」就是三年。而且當她到倫敦參加比賽時,評審之一的著名藝術歌曲鋼琴家格拉漢‧強森(Graham JOHNSON)更直接批評她「一無可取」。不過,這些打擊並沒有打倒狄杜娜朵,反而迫使她重新審視、重建並且深化自己與藝術的關係,也造就出一名曲目比芭托莉(Cecilia BARTOLI)更寬廣的次女高音。芭托莉的曲目從巴洛克到美聲歌劇就停止,狄多娜托可是從巴洛克時期到舒伯特、馬勒,甚至擴及到華格納《威森東克之歌》以及各種當代作品。
這樣的特色也反映在「伊甸園」專輯的曲目選擇裡:從十七世紀義大利巴洛克時期作曲家喬望尼‧瓦倫第尼(Giovanni VALENTINI)、馬利尼(Biagio MARINI)、卡瓦里(Pietro Francesco CAVALLI)的作品開始,接下來是韓德爾、葛路克、古典時期的米斯利維切克(Josef MYSLIVEČEK)、華格納、馬勒、艾伍士、柯普蘭,以及委託英國電影配樂作曲家瑞秋‧波特曼(Rachel PORTMAN)特地為這張專輯創作的《世界的第一個早晨》。音樂創作年代廣達四個世紀,合作夥伴同樣是老搭檔葉梅里亞尼切夫(Maxim EMELYANYCHEV)與金蘋果古樂團(Il Pomo d'Oro)。
第一首艾伍士《沒有答案的問題》是個讓人驚喜的起點。它的編制原來是小號、木管與弦樂團,但是在葉梅里亞尼切夫的提議下,狄杜娜朵以人聲演唱小號的部分,就像是一縷黑暗中的神祕呼喚,效果像極了盤古開天闢地前的「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世界的第一個早晨》也是值得注意的作品。作詞家傑納‧舍爾(Gene SCHEER)以文字深入探索人與自然之間的聯結和互相理解,表達對原始美的嚮往。他不僅讚美自然,也有著對人類生命意義的深思。瑞秋‧波特曼的音樂充滿極細膩的色彩與樸實的民謠風格。
除了自然的美好,專輯也對天災、瘟疫有所描繪,像歌詞宛如災難新聞的梅斯利韋切克《我要讓海水從海岸上消失》;藉菩提樹枝描繪愛情的馬勒《我聞到一絲溫柔香》;以星辰、玫瑰探討愛情的美與力量的馬里尼《天上的星星比以往多》;頌揚大自然如母親般撫慰力量的柯普蘭《大自然,最溫柔的母親》;描述精神脫離世俗紛擾,找到內心平靜的馬勒《我與這世界失去了聯繫》;從太陽看生命循環、自然界之美以及個人煎熬的華格納《痛苦》……每首歌曲都以形形色色的題材、獨特的觀點探究自然、愛情和人生的意義。
如前文所敘,從專輯衍生出來的音樂會是一場經過精心策畫,結合視覺和戲劇元素的音樂劇場。狄杜娜朵並不是把唱片曲目照本宣科唱一遍,而是根據聽覺、視覺的綜合感受,考量整體表演效果,調動曲目和微調詮釋方式,讓演出具有包覆式的感染力。無論在哪一個城市,她都會與當地的兒童合唱團一同演唱《希望的種子》,透過音樂傳達強烈的環保意識,並且讓聽眾帶著與演唱會主題相符的當地種子回家。把音樂的理念帶回現實生活,為未來播下希望的種子,創造一個更美好的永續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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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四)1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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